信托最原始的状态是利他的。比如妇女作为委托人将幼儿交付给邻居以便下田劳作,邻居作为受托人要肩负起保护和喂养幼儿——也就是受益人的重任。而在一天结束时,受托人要按事先的约定将安然无恙的幼儿交还给委托人,从而结束一个完整的信托行为。在人类初始状态中,这种信托行为是没有回报的,它出自人类一种向善的心理,就像人类报复时的向恶心理起作用一样,是发自内心的。既然向善是与生俱来的,行善也就成了一种自然的行为。而且人类必须相互依靠、相互帮助以便在自然界生存,人类也正是因为相互帮助、群策群力才能在自然界的生物链中占据统治地位。
中国历史上令人称颂最多的信托例证——白帝城托孤是利他的。在这个让世代流传的感人事例中,临危受命的诸葛亮在接受刘备临终托付行为时,首先想到的是刘姓江山而不是他自己的家业和前途,首先想到的是肩负的责任而非未来的回报,是出于其在乡间草堂形成的达则兼济天下穷亦独善其身的终生夙愿。即便他明明知道维系蜀汉还要北伐中原的大业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英国13世纪后用益制度也就是“尤斯制”导致信托作为一种专业行为、专业制度和专门法律的兴起,起因也是利他的。当时虔诚的基督教徒们过世前就把自己名下土地捐赠给教会,而不是按以往规定和当时习俗交给自己的领主和王室。这种自发的群体性行为持久而广阔,使得教会土地急剧扩大,教会实力迅速增加,从而严重地损害了地方领主和英国王室作为行政管理者的利益,成就了农业史上最具法律意义的土地流转,也成就了信托。尽管这些教徒们潜意识中希望自己过世后能够进入天堂有利己考虑的私念,但是他们的赠与行为首先是利他的。
到了今天,信托作为金融工具应用范围越来越广,其设计理念也是利他的,是“信”字在前“托”字在后,由信而托,无信则无托。我们知道,社会上流动性增加的话就像泳池的水增加溢出机会一样,水满之前就要找好通道使流动性得到合理的释放,这是金融界的责任。在越来越多的金融机构为手上多余的钱和多余的流动性找出口寻求回报高的投资机会时,信托业一向的做法则是看好了投资机会之后,才反过头来去募集资金。形象化地说,当一些金融机构先有钱后找项目时,信托则是先有项目后找钱的。美国金融危机时人们发现那些大型投行给客户造成大量亏损,自己的佣金却一点不少收。信托则不是这样,金融信托起因往往是为了排忧解难,是为了解决他人面临的问题,有时甚至是燃眉之急。
由此可见,无论从人类最初的人际关系以至于后来的生产关系,还是从伦理道德的考虑,还是后来信托制度的建立,利他都是信托的初始考虑,利他是信托天性。
所以不要一说到信托就马上联想到金融产品和金融工具,那样就大大曲解了信托本身的要义。信托不是金融的副产品也不止于金融。金融信托只是信托的一种狭义解释,就像几百年前在英国用益制度是针对土地信托的狭隘解释一样。信托之于金融只是信托的一种延伸,就如同金融之于信托只是金融的一个方面一样。
但是信托一旦介入金融,就应该也有义务成为金融领域中最令人信服的服务商,信托产品应该是一种负责任的产品,信托从业人员应该是受人尊敬的专业人士,信托关系应该是最有契约精神的一种生产关系。(来源:学习时报)